72度.

【贱虫】Dangerous Strategy.（上）

是荷兰虫的倒追梗.

对不起我没有抵住诱惑，来搞小荷兰了.

可能会有ooc.（……）

不小心爆了字数所以会分三部分发完.

第一部分，1w2警告.

  现在，Peter Parker聚精会神地对着他的笔记本电脑，不为了把DNA分子的结构特点熟记于心，也不在试图搞清楚应该如何分析同分异构体，更不正运用多普勒效应来解决某道物理应用题。事实上他的电脑任务栏里堆着无数与学习无关的帖子，而他正蹲点其中一篇，疯狂刷新。

  他没想到第一次在论坛上发帖就能得到这么多回复，并且楼层还在不断飙升，Peter几乎不能和某个说得有点儿道理的家伙好好聊上两句，否则接下来他就会错过更多精彩发言，就像这里：

•   试试烟熏妆，亲爱的，妆容简直太重要了，那种男人绝对会对烟熏妆俯首称臣。如果你不知道该怎么做就看看私信，我们可以互相留个联系方式，我来教教你怎么让自己变得热辣迷人，相信我，我就是干这行的。

  老天，这个姐姐肯定没看清楚题目。Peter眯起眼睛，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把鼠标滚轮向下滑动。

•   你觉得自己过于稚嫩，那么这招会让你显得沧桑并且更有故事：吸烟。你应该学学吸烟，如果你担心这会伤肺，那让我来告诉你——追男人可远比吸烟更伤身体。你可以假吸，重要的是你的状态和感觉。

  呃，状态和感觉？可能需要一点儿额外的练习，抛开别的不谈，看起来这会是个靠谱的好主意。Peter像只小鸭子一样扁着嘴，他神情严肃地看了几遍这条回帖，低头草草地把提议记到笔记本上，然后还非常有礼貌地在下面回复了“谢谢您，先生。我会试试看这么做，但愿我不会因此出糗，咳得像头得了破伤风的驴子”，推断性别的理由是对方的头像——一只成年恶霸犬，它完全有能力撕碎一头羊。

•   别多想，我点到这里来只是因为这该死的标题愚蠢得令人发笑。毛都没长齐的小鬼，现在已经八点啦，你应该躺到你的小床上，盖紧你的小被子，掖好你的小被角，闭上你的小眼睛，否则长腿叔叔就会从窗户外面跨进来。

  Peter想象了一下描述中的场景，这让他心里一阵恶寒，但他更不喜欢的是被当成小孩子。这条回复让人不是那么愉快，但哪里都会有这种自以为是又尖酸刻薄的讨厌鬼，Peter决定对此置之不理——他不打算回复这条发言，但碍不着他对着电脑屏幕假装自己在和另一端的人对话：“噢，是啊，人们都喜欢用自以为恐怖的东西吓唬对方，我真心希望长腿叔叔不要光临您今晚的梦境，以免第二天起床以后您悲惨地发现自己需要在赶时间上班以前把床单被罩都塞到洗衣机里去。”

  然后是下一条：

•   去打耳洞，但别打太多，如果你像标题里说的那样只是个年轻男孩儿，我建议你只打一个。因为……呃……这种事情会上瘾，而且当你八个耳洞中的五个都开始发炎甚至感染的时候，你就得应付一点儿额外状况了。

  不，这个不行。虽然戴单只耳钉可能会显得很酷，但那也会被May和学校的老师同学发现，Peter不希望别人眼里的自己变成一个街头男孩儿，突如其来的转变总是会带来麻烦，更何况那并不是他想成为的样子。所以虽然这个建议看起来不错，但它只能被Pass掉。

•   现在听老娘的好吗？小兄弟，我希望你这会儿在阿林顿，咱们俩就可以结伴去达拉斯牛仔喝一杯——你需要酒精冲一冲脑，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上头。你会冷静下来，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他、想和他在一起，最后你将得出一个结论：滚他妈的男人。当然，滚他妈的男人，想学骑马吗？驯服一匹悍马可比谈恋爱有意思多了。

  Peter笑了起来，这条回复有趣极了，他甚至能想象到电脑另外一边坐着的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她脖子上围着红色的方巾，一头金发撩往脑后，一只脚大大剌剌地踏在另一张凳子的横栏上。她仰头把杯里的酒喝光，然后随手丢到一边，再用打火机“嚓”地一声把手里的烟卷点燃，说不定还会咳嗽两声。

•   小伙子，你应该掌握一门乐器，特长会让人更加富有魅力——我提议电吉他。我希望你数学不错，否则可能分不清电吉他和贝斯——六根弦——四根弦，为什么我不叫你去学贝斯？因为摇滚选手都知道贝斯永远找不到对象。

  这条回复下面展开了一番很激烈的争吵，看来有“贝斯选手”前来发声了。Peter简单浏览了一下，起初他们还各执一词，冷静却又寸步不让地进行着交流，但很快这场辩论赛就开始变味，原本大段大段的观点叙述词变成了用以和谐的*号。Peter不太想加入这场交流，他不是摇滚的内行人，所以也无法理解这场矛盾的根源出在哪里，他把页面滑到了更下方。

•   说了这么多，首先你要搞清楚他的性取向，我认为这才是最关键的一点。千万别礼貌地上前询问，你或许会想那么做但听我的，你走过去，把你的拳头举起来，然后说：“嘿，伙计，向你打听一个事儿。你对同性恋有什么看法吗？答案最好是否认的，否则这个沙包马上就会出现在你脸上。”相信我，然后他就会觉得你挖槽酷毙了。

  这也不行，那家伙看起来很能打——很，特别，非常，超级能打。即便如此Peter也不认为他能打过自己，这不是他否决这条建议的理由，事实是他不想用自己的超级能力去唬弄，威胁，恐吓甚至伤害谁，这算越界，他不会用自己的蜘蛛力量对付任何没有犯罪、不应遭受惩罚的无辜者。

  “指望从这上面得到什么有建设性的提议真是太天真了……”Peter揉了揉眼睛，有点丧气地自言自语了这么一句。他的目光从电脑屏幕转移到手边那张可怜巴巴的纸上，男孩儿以为这么多回复，这么高的楼层至少能让这张纸被填满，但它上面除了假吸烟以外空空如也。他抹一把脸，又对着那条关于提问性取向的评论发了几分钟呆。他很想和Karen聊聊，但直觉告诉他最好别，他暂时没有让Stark先生得知这件事的打算——只是个青春期男孩儿的小秘密，他理应有自己的空间，更何况这极有可能只会是一场无疾而终的可怜单恋。

  那么……事态是怎么演变成现在这样的呢？

  四小时以前，Peter经历了一场罕见的聚众斗殴。

  那是放学时间，背着书包走出大门时Peter就觉得今天这里的气氛不太对劲——有一群打扮怪异的家伙待在学校门口，并且今天的人流量显然大于以往。这里发生了小小的堵塞，原因是一些学生出门后没有急着离开，他们聚在一起，似乎在等待或者谋划着什么。Peter觉得事态不好，因为那些外来的、显然不是学生的年轻人们有些在抽烟，有些能看到领子下面没被盖住的纹身，有些则画着很重的眼线还打了唇钉。

  他看了看四周，很容易从着装和打扮上看出哪些人属于这个奇怪的阵营，他们分散在街道各处，除了围聚在门口的一群，还有公交车站旁边以及便利店门口。Peter拉了拉书包背带，抬手抹了一把鼻子，他从人群中间侧身挤过去，同时小心地观察着这里的状况。

  现在人群开始移动了，那些家伙们在有意无意地往同一个方向聚集，一些学生在他们中间，看起来势单力薄，毕竟人数的差距相当悬殊。他们或许有二十几个人，但学生的数量只有十个左右。

  Peter听到他们在讨论什么，语气不善，他尽量贴着路边慢慢走，然后在公交车站牌后面停下，用余光留意着这些人的动向。他们经过了公交车站，没有停下，这会儿谈话的语气更加恶劣，Peter看见前面的学生和瘦高的年轻男人有了一点儿推搡，他们转进一条小巷，后面的人则跟着一齐鱼贯而入。

  老天，那是这里他唯一可以不被发现偷偷换上制服的地方。

  情况比Peter预计的还要严重，男孩儿装作无意地经过了那条小巷，他只来得及瞥一眼其中正在发生的事情，一眼就够了，蜘蛛的敏锐直觉正在嗡嗡作响，他看到了那把明晃晃的刀子——或许不止一把。

  “该死……帮帮忙，想想办法Peter Parker，别在这儿呆站着，像根傻乎乎的录音笔，除了偷听以外什么也干不了。”Peter变得有些焦虑，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掌心正渗出汗珠，而且他开始管不住自己喋喋不休的嘴巴，男孩儿确信自己没有多少时间，他必须阻止这一切——那些人清一色长着一副“我做起事来不顾后果”的样子，天知道如果没人插手，这里究竟会发生什么？

  现在里面的人完全争吵起来了，Peter听得见压抑着怒火的争辩声，那语速快到他根本搞不清楚他们吵架的主题是什么，一连串粗鲁的字眼噼里啪啦地掉在地上，紧接着是什么人在大声招呼——他没时间了，Peter现在就得去阻止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男孩儿感觉脑袋乱成一团，他做了个深呼吸，老天，这太荒唐了，他不能在大街上把自己扒光。

  不论如何，Peter必须有所行动，尽管他根本没想到靠谱的解决方案，但他的身体已经动了起来，包括嘴巴——他永远管不住的嘴巴。男孩儿走进小巷子，紧张地又拉了拉书包背带，然后咽了一口唾沫。

  “嘿伙计们，我想这里可能有什么误会，我是说你能先把那个收起来吗？”Peter冒冒失失地横插进两伙人的对峙，他指指那把蓄势待发的刀子，“还有那个、那个和那个……放轻松点儿各位，动手以前我们应该把事情搞清……”

  有人不想听他的蠢话，他被打断了，说话的是一个画着很大黑眼圈的年轻女孩儿，她用非常不耐烦的眼神看着Peter，“识相就赶紧滚蛋，我希望这里跟你没关系——你应该回去好好做你的家政课作业顺便改改裤子，再卷两下说不定长度能让人满意，总之不要在这儿碍事，除非你想惹上麻烦。”

  Peter干笑了两声，他又用力咽了一口唾沫，拇指垫在书包背带下面，语速不自觉地开始加快，并且不受控制地往外飞一些没用的字眼儿。

  “哈、哈哈……是的，它是有点儿长我是说它长的都可以截掉一段再拼条短裤了但我不是那么在乎……”

  “我也不在乎，”另一个男人打断了Peter，他满脸横肉，在这么冷的天气里只穿了一件皮马甲。他走到男孩儿面前，语气相当差劲，用手里的铁棍一端戳了戳Peter的胸口——Peter往后退了一步，“我也不在乎，我不在乎你的裤子。如果你在乎你的屁股会不会被我手里的东西捅穿，我劝你最好赶紧走，我来倒数，3、2、1你这个不要命的小混蛋……”

  Peter条件反射地双手护头，与此同时巷子里的所有人几乎都动了起来，那个秃顶胖子朝他脑袋招呼了一棍，他的手臂被敲得生疼，就像快要断掉一样。他们有备而来，而他这会儿没办法用蛛丝挨个缴械，Peter开始留心那些刀子，他浑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在这样嘈杂的环境里，出色的感官让他难受不已。

  “不是吧，哪条法律允许沙皮狗穿皮马甲上街了？”

  一个陌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Peter一别脑袋躲过敲下来的铁棍，同时费力地转头向后看。那是一个高大的男人，戴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卫衣灰色的帽子也扣在上面，他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看样子刚从隔壁的便利店购物完毕，男人从袋子里掏出一个玻璃罐子——可能是果酱或者辣酱——拿在手里，然后朝这边走了过来，稳步前进。

 “注意身后，如果你就打算这么跟人斗殴，我保证下次你会因为脑震荡而躺进医院，”男人声音低沉，但语调十分轻松，他已经走到了Peter面前，说实话男孩儿被对方的气场震慑住了，他一直呆呆地看着来人从巷口走到这里，甚至忘了自己正身处险境。男人的眼睛掩藏在帽檐下，只能隐约看见他并不平整的下半张脸，“我听说狗不能吃辣……那可真是帮大忙了！”

  男人伸手用力，干净利落地把Peter扯到了自己身后，他先抬起手臂扛住对面敲下来的铁棍，男孩儿听到一声令人肝颤的闷响，但男人似乎没受到什么影响，反手一玻璃罐子直接冲对方额角就拍了过去。

  红色的辣酱里混杂着淡黄的辣椒种，男人收回手舔了舔骨节上沾着的酱汁。他抓着Peter肩膀的那只手用力攥了攥，又松开拍拍男孩儿，最后给Peter递了一个眼神，“在这里乖乖等着，如果你想跟这群小孩子玩过家家，首先你得学会怎么不被打成残废，否则不等游戏开始你就要躺进救护车里疯狂闯红灯了，我相信你这样的小家伙不会喜欢闯红灯，对吗？”

  Peter不想承认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就在那双眼睛从帽檐的阴影中露出来的时候并看向自己的时候——那是一双湛蓝的眸子，眼神深沉、冷静，又带着一点儿显而易见的戏谑，和男人说话时的语气一样。他条件反射地服从了男人的命令，退后，站到一边并点了点头，但男人这会儿已经冲进人群中去了。

  他很可靠。这是Peter的直觉。

  ——事实证明他的直觉没错，事情很快就被解决了，方式有些粗暴，一群人横七竖八地躺在小巷里，谢天谢地那些学生都没怎么受伤。男人好像没打算给自己颁个什么见义勇为奖，也不愿意在这里过多逗留，他从躺着的人群身上跨出来，没管那些一边怯怯观战的学生们。他抬手舔了舔蹭得到处都是的辣酱，可能还有血，卫衣前襟也被抹得乌七八糟，分不出哪部分红色属于食物，哪部分红色属于人。

  “呃，先生，谢谢您帮忙，否则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Peter在男人走到他面前时小心翼翼地开了口。

  他没想到对方压根不打算停下来，事实上听到男孩儿说话，男人才有些后知后觉地停下脚步，他扭过头用复杂的眼神上下打量了Peter一番，“不客气，如果你真的想表达感谢就别挡我的路好吗？往旁边靠一靠，谢谢，帮大忙了，谁替我打碎的辣椒酱付钱呢？我可真倒霉，早知道我就应该听自己脑袋的话今天别出门。”

  “事实上……事实上我可以把钱赔给您，不，我是说我应该把钱赔给您，我必须这么做。”Peter表现得有些慌乱，他边说边下意识地伸手掏自己的口袋，祈祷里面最好放着足够的钞票，但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想起来一件该死的事：他今早刚换了一条裤子，而零花钱都在另一条裤子里，它今天早上被May婶拿去洗了，May还特意在客厅提醒过他零用钱放在餐桌上，离开前别忘了把它们带走。

  他还是忘了，现在他的裤子口袋比脸都干净——没运用夸张修辞，Peter感觉自己脸上黏糊糊的，额头可能都糊满了汗珠。

  “你这个小可怜虫，”男人好像被他这幅慌里慌张的模样逗笑了，“忘了它吧，最好别有人知道我在为了一罐辣酱刁难一个小男孩儿，你还有别的事吗？”

  “我我我想……就是，呃，那个……”Peter发现他的嘴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开开合合，实际上他的脑袋还没做好准备，也没有给接下来的发言打出草稿，但他的嘴巴已经先一步行动了，这导致他看起来像个不知所措的结巴，“我是说……我想我或许可以、你或许可以，不，不，我们或许，我们互相或许可以——留个联系方式？我会把那罐辣酱赔给你的，先生。”

  他在说话的过程中深吸了一口气才顺利地把后面的话一股脑全吐出去，说完这些Peter没觉得轻松多少，心跳反而擂得更快了一点儿。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只知道呼吸相当急促，心情也十分紧张，就像面前站着的是科技大赛的主要评审老师一样——而他真正站到演讲台上时都没有手足无措成现在的样子。

  “我让你为难了吗？”男人好像看出了Peter现在的局促，他的语气又放轻松了一些，似乎不想把这位小同学吓到，“辣酱不重要，只是随口一提，我待会儿就进去再买一罐，但愿他们别把我当成抢劫犯什么的，我只是个想要辣酱的好顾客，虽然刚刚进行过一场莫名其妙的斗殴。”

  在男人说话的过程中，有人想从地上爬起来。Peter注意到了这一点，他正要发声提醒面前的先生，对方就先一步有了动作——男人甚至都没回头，看也没看，就像抖裤腿那么随便地往后蹬了一脚，那个试图挣扎的人被正中面门，在地上滚了一圈就再也不动了。

  “你叫什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男人稍微歪了一点儿头，蓝眼睛认真地盯着面前的男孩儿。

  “Peter Parker，先生，我很抱歉你被卷入这场突发事件，我也很高兴你能出手帮忙，虽然这有点儿麻烦，你的衣服被弄脏了……”

  “那没什么，”男人笑了起来，他顺着男孩儿放低的视线看向自己的前襟，确实脏了，乱七八糟全都是辣酱和血，他没把这当回事儿，目光重新回到对方脸上，然后伸手揉了揉男孩儿的头发，“现在你的头发也被弄脏了，所以别愧疚啦，想把黏糊糊从头上搞下去可比洗干净衣服困难多了。”

  Peter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捶击自己的心脏，他整个胸腔都因此咚咚作响，他甚至快因此无法呼吸了。男孩儿不认为这是一种正常反应，接下来他看着Wilson先生把写了一串数字的小纸条塞到自己手里，在这期间他的大脑完全空白，里面空空如也，直到他们一前一后走出小巷并就此分别。

  他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Wilson先生拐进便利店，又重新买了一罐辣酱。对方出门时发现男孩儿站在原处一动没动，还冲他摆了摆手。

  就转身走掉了。

  过了几分钟Peter才发现他一直有所察觉的不对劲出现在哪里——是Wilson先生的脸，或许那双蓝眼睛实在太夺目了，男孩儿被那片浅色狂乱的宇宙吸了进去，以至于迟了很久他才发现对方的脸很不一样。那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美或丑，每一块皮肤都布满疤痕，就像经历过一场严重的烧伤。没有人会为那张脸而感到愉快，Peter确信这一点，但他同样不能否认的是那双眼睛、乃至那个人身上散发的独特魅力。

  “这里不会撒谎，老天，我真不敢相信……”Peter还傻愣愣地看着Wade离开的方向，一只手有些心虚地捂着自己的胸脯，“……我的心跳很不对劲儿，我或许应该把制服换上然后让Karen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但那是多此一举，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想——我好像被他迷住了。”

  “没有好像，我被他迷住了。”

 

 

  Peter决定争取一下，尽管他知道成功的可能性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他相信像Wade那样的男人身边不会缺少情人，无论男女，但那中间绝对不会有一个曾经站上全美科技大赛领奖台的未成年人——还是男孩儿。

  说实话，Peter不知道这到底能不能算作自己的砝码。

  他在论坛上发了一条帖子，题目格式模仿了大部分人常用的那种——求助：如何追求一位成熟男性？起初Peter以为这条帖子会石沉大海，没想到他得到了一车各式各样的回复，还有一群来看热闹的围观者，这原因或许跟他在1楼进行的问题简述有关，Peter的措辞是这样的——

•   我是一名高中生，性别男，我想追求一位年龄在30到40岁之间的成熟男性，他擅长打架，身高接近一米九，而且有一双非常迷人的蓝眼睛，可能喜欢吃辣椒酱，请问我该怎么做？

  第一条回复是这么说的：

•   耐心等十年，然后你就会发现自己不想追求他了。

  我没想过有人能讲出让我觉得冷的冷笑话。Peter面无表情地看着那条回复，刷新了一遍网页。

  他在电脑前面坐了整整两个小时，满怀希望地看着楼层渐渐叠高，每次刷新都会跳出三条五条最新回复。Peter把它们挨个儿认真地看下来，希望值却也在这个过程中逐渐降低，最后在看着那张可怜巴巴的纸时跌到了谷底。

  他忙活了整整两小时，想通过集思广益来得到几条对追求Wilson先生有帮助的提议，最终却只收获了一个假抽烟。

  还好不是抽假烟，他应该感到庆幸，Huh？

  Peter关掉电脑，把那张纸塞进书包夹层，他确信这会儿就算它被丢进碎纸机也没关系了，毕竟他的脑袋还没差到记不住仅有的一条内容。男孩儿感觉心里乱糟糟的，满脑袋都是Wilson先生把自己拉到身后的那个瞬间，以及对方条件反射抬臂接住棍击的动作。他就这么“带着”Wade去浴室草草结束了洗漱，躺到床上时又开始回想帖子里那些五花八门的回复。

  真正的好主意寥寥无几，它们中绝大部分还都碍于种种理由无法投入实际操作，这是件很令人沮丧的事。除此之外，回复中还有一些与问题无关的内容，一些讽刺，甚至一些歧视言论，最过分的一条莫过于“恶心的同性恋，小变态坯子，滚出他的视线我相信他一定会很感激你并念着你的好”。

  下面是持对立观点的两伙人在吵架，有的据理力争，有的脏话连篇，没人看了这些东西以后还能保持冷静。

  Peter不愿意再去想它了，他闭上了眼睛。

 

 

  “两个任务，Peter，你只有两个任务要完成，”Peter等在便利店门口，一边不安地把左右重心换来换去一边焦虑地自言自语，“嗨，Wilson先生，你的衣服洗干净了吗？我希望这是你要的辣酱，以及非常感谢……老天我在说什么？！前言不搭后语，今天可真冷啊——人都走光了没有？我得试试看自己能不能驾驭得了这个。”

  男孩儿抖了抖袖子，眼神警惕地扫视了一圈。他特意和Wade约定了一个稍晚的时间，好确保他的同学这会儿都已经走光了。没什么问题，Peter觉得自己不会再被熟人撞见，但他没太放松自己，仍旧偷偷盯着四周，同时不动声色提起半边肩膀，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包烟，和一个防风打火机。

  Peter的嘴唇干裂，有不少地方都起了皮，他先伸出舌头把唇瓣舔了一遍，才小心翼翼地把那支烟叼进嘴里。他深吸了一口气，一只手颤颤巍巍地拢住烟头，另一只手按下了打火机的按钮。

  “先吸一口……”他盯着慢慢燃着的烟头，含含糊糊地嘟囔着。待会儿他就这么站在这里，靠着便利店的玻璃门，用余光和作弊的蜘蛛感应察觉Wade的到来，然后马上转向另一边——用侧脸对着对方，装作完全不知道Wade正在走向这里，他要先吸一口烟，再低头傲慢地用指尖磕磕烟尾，把烟灰掸到地上，为此他还特意用镜子加手机照相机琢磨了一番自己的侧脸定格在哪个角度最为好看。接着他就可以回头了，Peter已经暗自排练了无数次和Wade对视的表情，他要先微微挑眉以示惊讶，再冲着Wade吐出之前吸进去的那口烟——装作无意为之，但还得带点儿挑衅的意思，这样可以洗刷Wade对他的第一印象。

  毕竟这样的男人不会对书呆子乖宝宝感兴趣的，不是吗？Peter今天要扮演的角色是一个坏男孩儿，他还穿了一件短款羽绒外套，并且特意把它褪到手肘附近，就那么随意地挂在身上。

  坏男孩儿们都喜欢这么做。Peter下意识摸了摸自己柔软又温热的耳垂——如果这里再有一颗黑色的耳钉或许就完美了。

  “哇哦，要不是我打二十米开外就一直盯着你看到现在，否则我还真不敢相信这是你……”

  Peter猛地从思考中回过神来，抬头就撞上了那双眼睛，眼睛的主人就站在他面前，脸上的表情是不加掩饰的惊讶，男人甚至稍微往后让了让身子，好仔仔细细从上到下地打量着男孩儿。

  “我还以为你是个小书呆子或者自闭症儿童一类的，老天，你还会抽烟？这行为跟这张脸可一点儿都不搭，随便把你这颗脑袋安到谁脖子顶上去——就连我也是一样，恐怕所有人都会觉得这家伙是个不谙世事纯洁天真的小男孩儿，而你居然会抽烟？！”Wade摇了摇头，只是一种感叹，他还伸手拍了拍Peter的肩膀。

男孩儿不明白这算一种认可还是什么，他也无法从对方的话中分析出好恶。事实上在对上那双眸子的同时他的大脑就已经完全停转了，进行下去的每个动作都只是已经输入并反复强调过一百万次的指令，这才使得他不需要思考也可以不像根筷子一样站在原地发呆。Peter看着Wade，就冲着这张距离他不过半米的脸，眯起眼睛，喷了一大口烟。

烟草的气味从两人之间弥漫开来，白色的烟雾和哈气混杂在一起，一瞬间就遮挡住了Peter的视线，他几乎看不清后面Wade的表情，但他知道对方没有动，也没有像平常人会做的那样反感地抬手把烟挥散。

  Peter的心里正在疯狂打鼓，因为刚把那口烟吐出去的瞬间他就后悔了，没什么用，此刻他脑子里塞满了“怎么办？”、“他会不会很讨厌烟味？”、“这么做好像有些过头，或许我冒犯到了他？”、“我该道歉还是继续用这种眼神盯着他直到他先开口？”——但大家都知道的是，在极度紧张的状况下，Peter的嘴巴会和他的脑袋分离成两个互不相干的个体，所以在他的大脑思考解决方案的时候，他的嘴已经我行我素地开始试图挽回现状了。

  男孩儿把手里的塑料袋稍微提起来了一点儿，左右晃了晃，让塑料袋发出摩擦的沙拉沙拉声，“抱歉，Wilson先生，我刚刚没能控制住自己，我知道这么做很不礼貌，请你不要生气好吗？事实上我压根没看清是你——你不声不响地就走过来了，然后吓了我一跳，我才会一不小心把烟都吐到你脸上，老天，我说这话不是想要推卸责任……辣酱，噢，对，这是辣酱，但愿我没买错，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口味但这两罐的颜色和你弄碎那罐很像……”

  烟雾已经完全散开了，Wade严肃地看着Peter。

  男孩儿就这么在严厉视线的注视下磕磕绊绊地进行了一番解释，与此同时对方抱着膀子丝毫没有要开口打断的意思，有一个声音不断在Peter心里发出“完蛋了”的哀嚎，他猜想这种心情恐怕也已经蔓延到自己脸上了。

  Peter的声音越来越小，到后来他已经不敢再直视Wade，因为那样的目光让他不寒而栗，男孩儿实在不知道还应该说些什么，他又漫无目的、小声小气地一连解释了好几句，最后彻底放弃，含含糊糊地嘟囔着：“老天，看来我给搞砸了。”

  “这很有意思，”Wade终于开口了，Peter闻言猛地抬头看向了对面的男人，对方脸上还是那副戏谑的表情，视线从Peter脸上移到手里的塑料袋，又移回来，重新说了一次，“很有趣，我是说你——你很有趣。你站在那里的样子就像个街头小混混，但你的脸和你的所作所为又跟这一切格格不入，就像用奶油面包蘸罗宋汤一样，你这个矛盾的小家伙。哪有人会在把烟吐到别人脸上之后马上说抱歉的？我只会趁着这机会往对方脸上擂三拳，打到他满地找牙。”

  他说完没等Peter回应，或许Peter也的确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男人跨前一步，离Peter又靠近了一点儿，他把上身靠过来，直接伸手去掏后者的口袋，果然从里面掏出了一包烟和一只打火机。他们这会儿离得太近了，Peter确信有某一秒Wade的胸膛靠上了他的肩膀，但这只是一次无意的碰触，他闻到了男人身上的味道——洗衣液、食物和一点点枪火的气息，或许还有铁锈——他的侧脸差点蹭上Wade的兜帽。

  “我能来一根吗？”Wade看着这个站成木头桩子的男孩儿，冲对方眯起眼睛，或许他知道自己会得到肯定答案，也可能他根本不在乎答案，Wade只是边这么问边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直接抛到了嘴里，然后低头用打火机点燃。

  直到这个时候，Peter才发现自己手里的烟已经快燃到了末尾，在他慌乱回神的同时，那一截长长的烟灰掉到了Wade的运动鞋上。

  老天，我到底在干什么？Peter倒抽了一大口气，他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对方却似乎对这件事全不在意，Wade跺了跺脚，一边抽烟一边看着自己面前这个表情纠结的男孩儿，他笑了起来，伸手捉住Peter拿烟的那只手——Peter一口气卡在了嗓子当中，上不来也下不去，他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感受着Wade的温度和那些起伏不平的疤痕。

  那两根手指捏着他的手指，稍微用了一点儿力，什么事物爆裂的手感从指间传来，他好像把烟尾的某件东西给捏碎了。

  “爆珠，抽之前先把它捏爆，否则它就会哭着骂自己没用——我连做一个爆珠都不能被人捏爆，我他妈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难道我要做一个毕生无法被捏爆的爆珠？我甚至不能给伤肺的人带来一点儿快感，真是要了珠命了！所以你得对爆珠仁慈一点儿，Peter，否则它会难过的。”Wade摸了摸他的脑袋，又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脑勺。

  现在Peter确信自己真的搞砸了，就在Wade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吐了几个烟圈的时候——他怎么会觉得这样的人看不出他究竟会不会抽烟？这蹩脚的演技只能让他沦为笑柄，或许这会儿Wade已经把他当成一个哗众取宠的小鬼了！

  Peter感觉自己沮丧的心情几乎快从脸上溢出来，他把差点儿烫到手指的烟头丢到地上，用鞋尖碾灭，然后看着那截烟屁股沉默了几秒，最终还是没能敌过自己的内心——他弯下腰，把烟头捡起来，揣进了外套兜里，还因为没好好穿外套而摸索了半天。在这期间Wade一直盯着他的动作，就像在看一只野生的、还没法儿独自生存的小狗熊，又憨实又可爱，还傻乎乎的。

  “我……我不能把它丢在地上，我得把它丢到垃圾桶里。虽然我是个……我是个不太好的男孩儿，呃，不太好的男人，我打扮得像个小混混还在学校门口抽烟，但我不能破坏环境。”Peter这么磕磕绊绊地说道，也不知是在给谁解释。与此同时另一个自己正在他脑袋里大声尖叫——老天你为什么要那么讲？？他早就看出你根本不会抽烟了，而你还蠢兮兮地反复强调这件事，生怕他不知道你在演戏，还有，这个世界上哪有人会说自己是个不太好的男人？？？你可真是个天才！！你是个天才你知道吗？你现在该去做个智商测试！！

  Wade憋笑憋得快死了，他不得不把烟拿在手上，用另一只手挡住嘴巴，像模像样地从左搓到右再搓回来，还剧烈地咳嗽了两声，试图用这种方式来忍住笑意。他不知道面前的男孩儿究竟是怎么回事，也不明白对方在紧张什么，事实上Peter完全可以不再和他见面，但这家伙就像着了魔一样非要赔双份的辣酱给自己——尽管Wade强调了几次他已经重新买过一罐了，而且还是当着对方的面。男孩儿压根不听，坚持说这不是简简单单一罐辣酱的问题，事关原则，责任重大。

  然后他就站在自己面前，连句话都说不利索，还把已经踩灭的烟头死命往兜里揣。

  “行啦，你这个不太好的小男子汉，把它给我。”Wade冲Peter伸出手去，试探性地勾了勾指尖，他又开始想笑了——不太好的男人？没有谁的笑点能在这个称呼上坚持半分钟，而接下来男孩儿的举动更加令人叹为观止——他把手里的塑料袋递给了Wade。

  “Come on……我是说烟头，小伙子，先把烟头给我好吗？我敢保证你不想知道它会在多短的时间里毁掉你一件外套，然后就会有不太好的长辈过来唠叨你，问你今天为什么这么不好，居然把烟头揣进口袋？你想变成行走的烟灰缸吗？把它给我。”Wade觉得有些好笑，他看着Peter从口袋里把烟头掏出来，似乎还没想清楚要不要这么做，但他一把就将烟头抢了过去，又拍了拍自己的衣兜，“剩下的也给我，对，它们就在我这儿，你不会想让家人发现你在抽烟，对吗？我替你代为保管，如果你还想抽就打我电话。”

  “谢谢您，”Peter不知道他是不是应该说谢谢，这听起来不是很酷，反而很乖——这会儿他不想那么乖，但除此之外他已经完全想不出该怎么回应了，“还有辣酱，我真希望我没买错，否则我就办砸了今晚的所有事情。很抱歉这么冒失地约你出来，只是为了两罐辣酱……唉，希望我没给你添太多麻烦。”

  “你当然没有，”Wade胸襟宽广地揉了揉小鬼的脑袋瓜，那棕褐色的卷发软乎乎的，手感很好，“就答应我不管为什么都别再学着抽烟了，好吗？那不是什么好习惯，别以为它很酷——这世界上有成千上万人都想着要摆脱它呢，而你却抢着给自己摘一对儿黑肺子，小聪明蛋，现在该回家啦。”

  Peter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脖子，通常他不喜欢被人当成孩子，无论是May婶还是学校的老师都一样，但当Wade用对待小孩的方式来对待自己时，他不仅没有排斥，甚至对这种感觉有些恋恋不舍——天知道为什么他的每根头发都在乞求Wade的手多停留几秒？天知道又是为什么他没有一根头发会讲话？他本想再说点儿什么的，但Wade再次靠了过来，男人高大的身影几乎把他整个笼罩住了。他站在这片阴影里，看着Wade伸手顺着挂在自己手肘处的外套往上捋，直到把它规规矩矩地套回身上，并替自己拉好拉链。

  做完这些，Wade拍了拍Peter的肩膀，羽绒发出一点绵长又轻巧的排气声，它下陷了一小块儿，像是被捏瘪的面包。

  “下次见。”Wade把手插回了口袋。

  “……回见。”Peter回应道。

 

 

  假吸烟的提议似乎没能让Peter有什么实际收获，如果抛去回家以后被May抓着盘问整整二十分钟的话——Peter觉得这主意真是蠢透了，他不得不举手投降承认自己因为好奇而尝试了一根，果不其然，May拉着他在餐桌边进行了又二十分钟的促膝长谈，直到他反复保证三次会杜绝烟草以后才算结束。

  但这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这会儿他在Wade眼中已经彻底沦为笑柄了，如果没尝试这个方案，或许Wade只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的小书呆子，而这次碰面以后，Wade一定会觉得他是个喜欢耍帅装酷又无比蹩脚的蠢蛋。

  Peter把脑袋压在枕头下面持续哀嚎半分钟，试图用这种方式缓解心中的憋闷。

  他把手机掏出来，打开那个帖子，现在下面又出现了很多回复，楼层越盖越高。有很多没价值或者重复的提议，Peter都只是扫一眼就翻了过去，还有些人在起哄让Peter和大家分享进展，男孩儿对此也置之不理，直到他发现了这么一条内容：

•   打听他常去的地方，制造偶遇。如果你想追求一个与你截然不同、生活轨迹也几乎没有重合的对象，首先你要和他成为朋友，试着走进并了解他的日常，你们才会有更多话题和接触的机会，你也可以趁机提出见面——就挑那些他喜欢的场合。男孩儿，追求一个人可不只需要辗转反侧，你得付出行动，否则这太难了。

  这很有道理。Peter看着那条回复，把它截图保存进自己的相册，想了想又复制了一条文本内容粘贴在备忘录里。这真的很有道理，他不应该盲目揣测Wade喜欢的是什么类型，如果他真的想知道这条信息，就得多和Wade接触——不管是聊天还是见面，毫无疑问，他对Wade缺乏很多很多的了解，这才是他真正需要去做的事情。

  或许在这个过程中他会发现Wade喜欢的就是小书呆子类型呢？嘿，那也是一种可能性，你永远无法从相貌或者行为举止上看透一个人，不是吗？

  想到这里，Peter再一次变得跃跃欲试起来。

  小男孩儿最擅长的事情之一就是挣脱阴霾，因为对于不好的状况，你总能找到一万个理由安慰自己，并提出可能的转机。比起为了扭转乾坤而付出努力，自怨自艾显然是一种浪费时间的行为——只要事情还有余地，Peter就不会选择原地踏步，为了已经形成的状况哭天抢地。

  他坐起来，抱着手机找到了Wade的联系方式，然后拨通了Ned的电话。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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